2015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云南考察时指出,要“主动服务和融入国家发展战略,闯出一条跨越式发展的路子来,努力成为我国民族团结进步示范区、生态文明建设排头兵、面向南亚东南亚辐射中心,谱写好中国梦的云南篇章”。
地处大西南的云南,想要成为“面向南亚东南亚的辐射中心”,就必须交通先行,打通走出东南亚地域上的阻隔。正在施工建设的国家重点工程大瑞铁路正是“一带一路”泛亚铁路西线中缅国际大通道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成为辐射南亚东南亚中心,重塑“南方丝绸古路”至关重要。而高黎贡山隧道的建设又成为了大瑞铁路建成通车最为关键的一环。
7月30日,由中铁隧道局承建的大瑞铁路高黎贡山隧道斜井平导与进口顺利贯通,这是继斜井、竖井崛砌到底进入正洞后取得的又一重大突破,解决了长期困扰建设者的超长斜井反坡排水施工难题,避免出现大涌水可能导致的淹井风险,为加快高黎贡山隧道建设,早日实现贯通迈出了坚实一步。
这座世界首条穿越横断山脉的超长铁路隧道,从2015年正式开工,到2021年7月底斜井平导小里程与进口端贯通,耗时7个年头完成41%掘进任务,建设者们正在向光而行,艰难地穿越横断山脉,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奇迹。
高黎贡山隧道全长34.548千米,是大瑞铁路重点控制性工程。中铁隧道局承担28.6千米正线施工任务和33千米的II线施工任务,出口段14千米采用2台TBM施工,设1座平导、1座斜井、2座竖井辅助施工。
高黎贡山隧道的建设创下了9项第一:世界上第一条穿越横断山脉的超级工程;隧道规划了24条线路,选线1032千米,是中国铁路选线最多的隧道;隧道设计周期10年,施工周期10年,是国内设计施工周期最长的隧道;隧道长34.538千米,是当时中国第一铁路长隧;1号竖井主井深762.59米,副井深764.74米,是中国铁路最深竖井;1号斜井长3870米,是中国铁路隧道最长斜井;先进的TBM工法首次在滇西南复杂地质条件下使用;“彩云号”TBM直径9.03米,是中国自主研制的国内最大直径硬岩掘进TBM;“彩云1号”TBM,是中国第一台再制造TBM。
第一的背后是建设者们与“三高四活跃”复杂地质殊死搏斗的较量,更是越是艰险越向前、向光而行的精神写照。
高黎贡山素有“世界物种基因库”“世界自然博物馆”“生命的避难所”“野生动物的乐园”“哺乳类动物祖先的发源地”“东亚植物区系的摇篮”“人类的双面书架”的美称。但不为人知的是她还是铁路建筑史上的“地质博物馆”。
高黎贡山隧道位于横断山脉喜马拉雅地震带,共穿越19条断裂带,埋深达到1100多米,具有典型的“三高四活跃”复杂地质。“三高”即高地热、高地应力、高地震烈度,“四活跃”即活跃的新构造运动、活跃的地热水环境、活跃的外动力地质条件和活跃的岸坡浅表改造过程的特征。几乎囊括了隧道施工所有不良地质和重大风险,被称为“世界上最难修的铁路”之一。因此,有人将高黎贡山隧道复杂的地质比作“摔在地上的蛋糕”、“摔碎的盘子”,还有人比作“打翻的一锅五谷杂粥”。
随之而来的大变形、大涌水、高温、坍塌等各种叠加在一起超乎想象的复杂地质难题,让建设者们吃尽了苦头,几乎是一点一点艰难向前掘进,斜井工区更是历经了上述所有复杂难题。
斜井开挖至600米处开始进入顺层、偏压、高地应力段落,他们遭遇了施工以来最艰险、最难克服的隧道大变形。高地应力将支护钢架扭曲为“S”型、“Z”型,将已经成型的隧道挤压变小,将初期支护挤压开裂、掉块,使得壁岩侵入隧道1米多,导致隧道作业空间狭窄变形。
“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严重的大变形,工友们都吓得不敢进洞了。所以第一考虑的还是安全问题。”现场领工员周彬最担心的还是隧道里面掌子面开挖、出渣工友们心理上的畏惧。
隧道内到处都是初支混凝土开裂,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混凝块掉落,令人胆寒的窸窸窣窣墙壁裂缝声,随时都可能发生坍塌或者被弹出的碎石击伤,时刻考验着建设者们的心理意志,也一直影响着隧道开挖进度。仅因高地应力导致的变形、局部坍塌,项目前前后后共计进行了11次停工处理。
“我们采取了所有都能想到的办法和技术措施。”斜井工区总工程师刘亚飞为了破解大变形难题,带领技术人员通过调整隧道结构曲率、加强钢架型号、调整加密钢架间距,径向注浆,采取仰拱初支与拱墙钢架一次成环等措施,有效控制了围岩变形,恢复了掘进。同时依托现场专家创新工作室, 针对施工难题开展了大量课题研究,形成了许多论文研究成果,为今后同类软岩大变形施工将起到重要借鉴参考作用。
虽然找到了有效克服大变形的办法措施,但现场高地应力始终随着隧道掘进反复出现。“再苦再累都值得,大家伙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还在一点一点向前掘进,我们有决心把这条隧道抠出来!”周彬说完笑了起来。
掌子面处几名工人正坐在堆积如山的冰块上用冰块擦拭身体,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夹杂着消融的冰水从脊背流了下来。
“这么高的温度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里太艰苦太难干了。”电焊工陈开树今年53岁,参加工作将近40年来就一直在隧道里从事开挖、焊接、电工、出渣等工作,隧道里的工序几乎都干了个遍。高温闷热的环境使得作业人员出现头晕、缺氧现象,常人在这种环境里最多不超过2小时,而像陈开树一呆就是7-8个小时。由于经常从事焊接工作,所以令他最难受的还是眼睛,经常流泪,倒班回到宿舍,都不想睁眼睛。眼药水一个月就要用掉2瓶。
从2018年7月份开始,斜井掌子面就开始出现高地温,随着向前推进,隧道内的温度迅速上升,掌子面处的岩温最高时超过了39℃,涌水则达到了38℃,隧道上方作业区更是达到42℃,早已超过我国38℃橙色高温预警临界值。而且周边有温泉上百处,深孔钻探实测地下水温最高达102℃,高温涌水足以使施工现场像桑拿房蒸桑拿一样难熬。高温湿热的环境,对建设者们来说无疑危及身体健康、降低了施工效率,也直接影响到了工程质量实体。
为此,项目制定出了堵截热水源的办法,对隧道内的出热水点进行注浆堵水,购置了全进口大功率风机以及2台450kW大功率机械制冷设备,加大通风制冷和空气流动。考虑到长期应对高温复杂环境,项目一次性投入150万元自建了日产60吨冰块制冰厂,以满足现场每天近60吨冰块需求。现场还为作业人员配置了工地医务室、皮肤病药品、高温应急药品,盐水、凉茶等解暑饮品,积极改善工人作业环境,为安全快速推进隧道建设起到了积极作用。
“干什么都不容易,但每天一点点地掘进,用不了几年,将有一条穿过‘地心’的铁路问世,给这里的人们带来方便,作为其中的一名筑路工人,想想也还是自豪呢!”作为一名工人,陈开树对隧道贯通抱着必胜的决心。
建设者们在艰难地同高温斗争的同时,还要面对38℃的大涌水。开工以来,涌水就没停过,没日没夜地翻滚着,到底从高黎贡山隧道流到怒江流了多少,谁也记不清了,但根据数据显示,仅斜井每天的涌水量就达到了3.3万方,可以填满17.5个标准游泳池。同时,高黎贡山隧道内的水压一度到7兆帕,创下最高纪录,这在国内隧道施工中还从未遇到过,二三十米的钻头直接被高压涌水从岩石中挤压冲了出来。
建设者们每掘进一米,前方都面临着不可控的未知世界,即使综合了各种先进地质预报,也无法准确预测前方复杂的地质。在隧道掘进至1300米断层处,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涌水,巨大的涌水如瀑布般喷涌而出,每小时达300立方,不到半小时掌子面瞬间就被完全淹没。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赶快关掉掌子面的电源,撤出重要物资、设备”。47岁的李大怀是斜井隧道的领工员,也是当天现场作业人员里唯一的职工。在出现涌水险情的第一时间,李大怀顾不上脱衣服,抢先跳入1.6米深的涌水,拼命游向掌子面及时关闭了电源,撤出了重要物资设备。
“我是领工员,要起到带头作用,凡事肯定也要主动想着去做,这样才能节省现场作业时间,也可以为隧道早日贯通出一份力”。刚倒班结束的李大怀面对采访,揉了揉疲惫的眼睛。
同时,39℃的岩温夹杂着高温涌水,使得隧道内潮湿度平均达到99%以上。建设者们干脆脱光了衣服,全身上下就剩内裤、安全帽和雨靴,在这样的高温、闷热、湿热环境中连续作业,让建设者们身体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不良反应,身上长满了湿疹。
“再苦再难,我们兄弟伙都要胜利贯通!”面对镜头,55岁的立拱班班长李刚胜铿锵有力地表达了他的心声,年龄最大的他最先出现皮肤湿疹。为了建设者们身体健康,项目及时组织作业人员到医院作了全面体检,邀请国内皮肤病专家为作业人员进行线上会诊,委托专业检测机构对涌水、隧道气体等作了详细检测,好在各方面指标都是正常的,医院给出的结论是因为长时间处在高温湿热环境中才导致皮肤湿疹。
为此,项目把每个班4小时作业调整为2-3小时,加快作业人员轮换,避免长时间高温作业。为解决高温涌水难题,采取“打泄水孔引排水”的方式提前打孔泄水,既避免了涌水险情又能提前散热。投入450kW大功率抽水设备反坡排水,及时排除高温涌水。针对性攻克超长斜井高温富水施工关键技术和降温处理技术课题,为现场降温排水提供理论支撑。
高黎贡山隧道施工现场海拔800至2000米,斜井工区就被高耸入云的两座高峰夹在夹皮沟里面。周围三四十公里荒无人烟,只有斜井施工现场机械的轰鸣声。
在如此恶劣的施工环境下,建设者们苦中作乐,已经在这里坚守了七个年头。他们在这深山夹皮沟里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园——工地医务室、温馨鱼塘、心灵驿站、开心农场、亲情厨房、心愿屋、读书室、台球室、养鸡场……
有的在本地找到了对象谈起了恋爱,有的在这里娶妻结婚生子。
他们将荒无人烟的夹皮沟过成了幸福家园。
2016年3月,斜井工区党支部组织广大员工主动融入云南风土人情,参加了德宏州一年一度泼水节。项目工程部袁晨晨正是在这次泼水节上邂逅了自己的回族女友马建娇,他们一见钟情迅速确定了关系。后来,项目了解到他们俩的实际情况后,便向公司申请安排马建娇到项目工程部担任调度员,彻底解决了两人的异地恋问题。
“我们就像在这里扎下了根,把这里当家一样”。王波是斜井工区工经部负责人,王甜是办公室部员,他们俩几乎见证了斜井这6年来的所有艰难困苦和取得的骄人成绩,同时也在高黎贡山隧道的见证下结束了长达9年的爱情长跑,在这里结婚生子,为人父母。孩子的欢声笑语和嬉闹也给斜井工区平添了许多家一般温馨气息,同事们都争着要抱抱、要亲亲。虽然孩子带在身边给他们带来了无数为人父母的喜悦和快乐,也更加坚定了他们坚守高黎贡山隧道直到贯通那一刻的决心,但他们也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
“去龙陵县城医院太远了,尤其是大半夜的时候小孩太遭罪了”。这是王甜最不想也最不愿意谈及的事情。由于项目地处偏远,小孩夜里发高烧只能驱车到50多公里外龙陵县城医院就医,虽然附近还有镇安镇,但那里的医疗水平有限,根本无法处置小孩急诊。而这里通往外界的道路是有名的“二十四道拐”,13千米的施工便道是山顶通向山底斜井的唯一出路,将近600米落差的便道盘旋而下,常人都难以忍受落差带来的头晕、耳鸣以及晕车,更别说一个一岁多发着高烧的孩子了。
好在他们历经艰难,最终也克服了所有困难。从开工之初几乎全是大老爷们,到现在家属、孩子越来越多,尤其是到了寒暑假,前来探亲的更多,偏远的工地平添了许多家的温馨,这也让建设者们更加坚定了坚守高黎贡山的决心。
李大瑞、高黎贡,这是高黎贡山隧道项目员工李恩方、高继虎为儿子取的名字。因为他们出生在高黎贡山隧道项目,所以作为父母的他们将自己对高黎贡山隧道的感恩和情怀,延伸到了下一代身上,希望他们像高黎贡山一样顶天立地,也像高黎贡山隧道一样就坚忍不拔,更像高黎贡山隧道的建设者一样为国家的建设做出贡献。
离斜井工区不远处就是著名的松山战役遗址。高大肃穆的雕塑群,仅剩一半肢体,弹痕遍布、千疮百孔的松树诉说着当年的滚滚硝烟,也昭示着中华民族的不屈和坚毅。70多年前,中国20万远征军血战滇西抵御日侵,7000余名将士马革裹尸、埋骨松山,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捍卫了寸尺国土。
或许我们已经喊不出他们的名字,但大山记得,大地记得,中华民族的历史记着他们。岁月如梭,在民族复兴和“一带一路”建设的新征程中,这片昔日的英雄热土,随着高黎贡山隧道的建设又重新赋予了她伟大的时代使命。
“在这片英雄的土地上,我们这些人也像这些英雄的人们一样做着伟大的事情。所不同的是时代不同使命不同,他们是为了民族的独立而战斗,我们则为民族的复兴而奋斗。”斜井工区项目经理张政面对采访,这样阐述了他对建设高黎贡山隧道的看法。
在高黎贡山隧道项目会议室墙上挂着一副醒目标语:“守土有责”。这正是全体建设者对扎根滇西边陲,建设高黎贡山隧道,助力“一带一路”打通中缅国际通道中国境内“最后一段”的决心和豪言壮誓。
对建设者们来说干好高黎贡山隧道,早日贯通高黎贡山隧道就是守住了阵地,守住了初心使命。
高黎贡山隧道项目所在地云南省龙陵县,属于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作为央企,项目在攻克高黎贡山隧道的同时,始终不忘践行社会责任担当,积极响应国家“精准扶贫“政策,助力打赢属地脱贫攻坚战。
项目自进场之初,就经支部委员会讨论决定,将当地农户脱贫工作纳入项目整体工作,在企业政策范围内,拿出后勤相关辅助性岗位面向当地开放,优先考虑当地贫困民众,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
项目还与驻地村芒告村签定了龙陵县“万企帮万村”精准扶贫行动村企结对帮扶协议书,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提供帮助,涉及岗位有门卫、保洁、帮厨,甚至包括隧道内作业一线辅助岗位。
抽水班的郭华庆是第一批到项目务工且实现脱贫的农户之一。家住芒告村的郭毕庆在2017年初到项目务工时,一家五口人主要经济的来源就靠种植一点甘蔗和养几头猪为生,一直挣扎在贫困线上。后来经帮扶进入项目务工,凭着勤劳肯干,每个月拿到手工资5500多元,成为家里的经济主力,全家也因此一下子脱了贫。
据统计,目前在项目务工的当地贫困农户有22人,均已脱离贫困。近两年来,项目每年通过就业就为当地贫困户带来了人均4-5万元的年收入。
项目还通过修缮便民道路、修建防洪坝、免费开放项目文化体育广场等扶贫扶智措施,极大地改善了当地村民生活出行水平,通往斜井工区长达13公里的便道也成了一条远近闻名的“扶贫路”。
2020年春节前夕,习近平总书记时隔5年再次考察云南时指出,云南的优势在区位,出路在开放,希望云南发挥沿边开放区位优势,主动服务和融入国家发展战略,努力建设成为我国面向南亚东南亚辐射中心。习近平总书记5年来两次考察云南时都对云南提出了区位开放,建成面向南亚东南亚辐射中心。这无疑是对建设者们早日贯通高黎贡山隧道,打通中缅国际通道中国境内“最后一段“的巨大鼓舞。
惟其艰险,方显勇毅。面对十年之期和前方未知的艰难坎坷,建设者们向光而行,越是艰险越向前,只为道通天下,争取早日贯通高黎贡山隧道,打通“最后一段“,为重塑”南方丝绸古路“和”一带一路“建设贡献隧道施工“国家队”力量。